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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王丹和六四的一些问题

希秋,石清,峰锁:

很遗憾,上次峰锁你们来温哥华,做的“八九民运与中国民主化”这个座谈会,我没有去。我想把我的一些困扰告诉三位,也希望希秋能在明天的祷告会上开解这些问题:

首先声明:

我不是背后说人,因为这些批评,基本上都是先发了王丹。

但是,他决不认错,于是越弄越疏远。

其次,我要检讨我的偶像情结:

在我当年少女文青的八九印象里,八九首先是英雄,是偶像,是明星 @@ 而且因为当年我们乡下能看到的报道里只有四个人,于是我心中的明星 ☀️☀️ 只有四个人,阿丹,开希,铃铛,郭海峰。

而三十五年之后,铃铛在沉重的打击之下渐行渐远,开希着迷在台湾事务,海峰在河南老家,被中共压制得死死的,动弹不得,几乎发不出声音。

还在舞台中央,还在承担八九的光辉的,只有阿丹。

就是,在一个简约的、文学化的、传媒的、情感化的认知里,王丹等于八九,八九等于王丹(公盟等于许志永,许志永等于公盟)

那么王丹出了问题,就把我对于八九的光环仰望给打灭了 >_<

在VOA时代,王丹可以是明星,是符合众望的领袖,在网络时代,却暴露出了不少问题。

一,VOA时代,人家采访他,会只问公众感兴趣的问题,而且采访过程,也会有约束和引导。

二,人家采访他,肯定是问“他最懂”的问题,了解最深的问题。

三,VOA是单向发布,观众只能聆听,不能反问和质疑他。这样王丹就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公众人物。

而在互联网时代,王丹不但会说媒体想说的问题,还会说他自己想说的话题,包括他不懂的问题——他不懂,却以为自己懂,这样的话题。

像他在课堂上授课一样,习惯了给网友指方向。

这就暴露了不少问题。

我先说说和他最早的生分:

“八九年时,我作为被高中功课给折磨得要死的贫困山区女学生,看你们在北京游行简直高山仰止啊 @@ 觉得未来的新中国总统肯定在高自联里边!可是长大后进了北京,看见了余杰恶掐范亚峰,硬是把北大光环在我眼前掐灭了 @@ 然后我跟志永敬仰地谈起阿丹,结果志永说他只适合当个大学校长。我仔细观察阿丹,果然。他太文了,思路单薄、单一,没有开国总统所应有的豪狠和技术硬件。”

就是,这些年感觉他就是一杯白开水,重复又重复,几十年的重复 >_<

不管是哪个阵营哪个思潮的人出来骂他,他都是:“骂我的这个人不对,你这个阵营,你这个思潮我是支持的。”

然后,一转身他就把人家的新思想给忘了,还是重复他那一套。

别人是杀邓析而用其竹刑,他是把邓析给“杀”了,竹刑他也不用,复读机。

前几年,在美国准备限制中国留学生的时候,王丹在国会作证,不主张美国限制中国留学生。然后把这观点发到了推特上。

结果被网友们群起而骂之。告诉他,几十万,近百万元的留学费用,注定这些留学生家庭非富即贵,大概率是中共的官员或者白手套。这样的留学生进来,会坑害美国。

王丹表示反对,“身边即世界”地反对。说我外甥就是留学生,他可是普通人。

于是推特一片哀嚎 T^T :“丹爷啊!你是对"普通人"有什么误解? T^T 中国有几个人能有北大教授的外公、哈佛的舅舅啊!”

他最后急眼了,说了句:“那总不能民主之后,把九千万共产党员都杀了吧!”我看到这里,深深失望 @@

因为经过几年的法律学习,我已经知道了——

现代民主,公民在向国家出让或者说委托一部分权利时,是极其警惕,很有保留的,必须通过明确的契约来约定,这就是法律:于国家行为而言,法无明文即禁止。

具体到司法,则更有一系列严格的规则乃至技术规定来限制之:与“法无明文即禁止”相对应,刑法上是法无明文不为罪,法无明文不处刑,以及,陪审团制度,辩护制度,死刑嫌疑人的指定律师制度,无罪推定,对“超越怀疑的证据之要求”,一事不再审,上诉不加刑,沉默法则,“对被告有利之证人,得强制出庭”,等等,等等等等!——总之,现代民主制度下,杀人的程序,相当的不容易!

而王丹竟然说出这样赌气的话来,他对民主和法治,到底是有什么误解?@@

就是,这些年我们在学习,在成长,而王丹没有成长。不但没成长,他还落后于时代而不自知,总是拿一些落伍的观念拿出来说,还想指点他人。

他不知道自己不知道,也不懂得在他不懂的领域,少说为妙,越说越错。

而且那次,还被大批五毛加进来两边挑唆。一边挑唆王丹:”你看,在乡下人看来,只要你是城里人他就恨你,就好像你欠了他什么似的。”一边跟我们这边挑唆:“你看王丹瞧不起你们吧?丹爷怎么能瞧得上你?!——”最后我们发现场面太混乱了,都不说话了。于是五毛接着踩我:“丹爷那是多大的人物啊,多大的架子啊。人家肯搭理你么?”BaLaLa、BaLaLa,搞得我和他,生分了 >_<

接下来,彭帅事件,王丹被魏京生带进了沟里,发言太早,太轻率了。缺乏女权常识和心理常识。

魏京生看到彭帅的长文里谈到爱,谈到七年前的感情,就把彭帅归为和张高丽一伙儿的腐败分子,小三想上位的闹腾丑闻——魏京生的问题,以后再谈——王丹被魏京生带进了沟里,也这么说彭帅,却没有一点女权常识:

一,女性是可以在任何阶段说“不”的,就算七年前愿意,这次彭帅不愿意,一直在哭,那么这次就是强奸。

二,受害者会合理化侵害行为。这是一种心理保护机制。否则受害者活不下去,她无法解释自己不能忘记、不能摆脱、不能反抗的沉重伤害。

所以,认定侵害,要取决于行为本身的性质,不能取决于受害者的认知。

“认定侵害,要取决于行为本身的性质,不能取决于受害者的认知”——在讨论中共和人民的关系时,王、魏都能有这个认识。但是在讨论两性关系时,王魏就糊涂了,就站在侵害者的男性立场上说话了。

然后,李元均事件。

李元均事件,我反复核对,反复复盘,认为李元均所说,是真——滕彪拿‘这是你的房间’骗心语入室,也是真的——因为,佐证我一个同时代成长的中国女性的多次亲身经历,七十年代出生成长的男士,普遍不看重女性的“明确同意”,什么红酒里边掺白酒啊,“刮鼻子”的时候偷吻啊,什么“处女的第一次都是半推半就或者说半强迫状态啊”,认为只要不明确反抗、甚至明确反抗但不够激烈,就不算强奸。

但是,女性、弱者不明确反抗,不激烈反抗,可能有很多原因,不一定是性同意:

比如对方是老师、是名人,有心理压力不敢反抗。怕不给学分、怕刁难,不敢反抗。

比如一下被吓懵了,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,吓蒙了,不知道如何反抗。

尤其规矩保守人家出来的“好女孩”,没见过、很少见到男性身体的,对方暴露身体的每一步,都可能把她惊呆,惊呆到不知如何反抗。

而且影视文学还经常宣传男人的残暴,强奸不成如何杀人之类。所以女性可能被“抗拒会被打、被杀”这类恐怖影视吓住,更加不敢反抗。

所以,“未明确同意、未明确反抗”不能推定为同意。

这一部分性同意权,推定属于女性,属于弱者。由女性保留,由弱者保留。

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男性,对于“性同意权”普遍认知不清,历史的局限,不是不能谅解的。

但是,王丹比之滕彪恶劣的一点是,他不认错。

滕彪因为受女权观点影响,曾经多次向心语道歉、认错。所以我原谅了滕彪。

而王丹死不认错。和魏京生一样选择了死扛。

王丹的傲气和盲区,用军涛的话说”矜持“,我早有体会。

作为高考地狱省份,没考上大学,被五毛辱骂了十几年”低学历“的受伤者,我看着他的北京户口、北大子弟、”北大罐头“一路顺利的升学,以及作为北大学生这几十年来获得资源和关注,想想自己一路求学的坎坷痛苦,我曾经痛苦过。

我给王丹写过一封长信,希望他能,说一句亏欠。

作为北京人,认知到自己面对农村时的结构性获益和结构性亏欠。

作为中国男人,面对中国女性的,结构性获益,和结构性亏欠。

作为汉族,面对少数民族时的,结构性获益,和结构性亏欠。

为了能打动王丹,我给他写了很多我的痛苦经历,文笔很凄惨,写得撕心裂肺、声泪俱下,希望能打动他。

结果,适得其反。

他不但没有给一句歉意,没能说一句、哪怕一句暖心的话,反而跑去和赵昕喝酒,指责我“情绪化”。

而“情绪化”,向来是男性打压女性,权力者打压无权者的常用词语。

因为女性没有钱,没有权,不被鼓励锻炼肌肉,不被鼓励掌握工具和武器,所以男人可以用钱、权、肌肉、武器解决的问题,她统统没有解决办法,只剩下痛苦的反应。

而男人看见她最后的反应,权力者看见无权者的“生理反应”,还会烦,所以要用情绪化来打击。

所以我从王丹对我的反应,以及他平常对女权的反应,推断出,他对“受方”,不公平。他对李元均、徐豪谦,不公平。

他没有意识到李元均是一位比他年轻近二十岁的、毫无政治经验的少年,他没有意识到徐豪谦是他的学生,这种身份差异之下的,权势和不公。

而,旧时代大家都浑然不觉的不公平,按照新时代性平等的原则来评判,是不行的!

这个死不认错、心安理得的王丹,这个“瞧不起农村、瞧不起女性”的王丹,

在心怀创伤的我的眼里,就成了,和强奸我的前男友一样的“坏男人。”🤮

八九的核心人物、明星人物,成了“坏男人”,这对我的打击是很大的,相信我,我说这句话时,非常痛苦 💔💔。

这样回望八九,我再也找不到仰望的高山、高山上的太阳。

好像是,在一颗最漂亮的葵花子里边,是个臭虫。

是颗臭仁。

这股苦臭味,在口中弥漫开来,太败兴了。

我的银行卡密码仍然是8964,但是现在每次在银行输密码,我口中都会有一股坏花生米、坏瓜子仁的苦臭味,我会微微皱眉 😮‍💨

所以上次峰锁你们来温哥华的座谈会题目,“八九民运与中国民主化”我看了就直皱眉 @@ 在我那个偶像崇拜、过度联想、滑坡论证、PTSD的脑子里,这个标题就意味着“王丹指教中国,王丹指教今日青年。”

板着中国老师、中国长辈的凶脸,指教今日青年。

“坏男人”指教今日青年、女青年。

我的抵触,可想而知。

反而希秋这个祷告会的主题,身段就谦卑得多:纪念六四烛光祷告会

没有谁高于谁,没有谁指教谁。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亡灵祈祷。都是平等的在上帝的权威下受审。这样我就好接受得多。

明天的祷告会我会去。也希望希秋能开解我的这份困惑:

如果六四的明星人物、核心人物,都暴露出了这样严重的问题,我们该怎样看待六四?该怎样绕过明星、珍惜鲜血、祈祷亡灵?@@

刘沙沙,即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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